胡懋仁:世界归根结底是属于年轻人的

  68年前的1957年,毛主席赴苏联参加庆祝十月革命四十周年的庆典活动。其间,他专门到莫斯科大学接见当时在莫斯科的中国留学生们。在接见过程中,毛主席讲了一段非常著名的话。这段话就是:

  世界是你们的,也是我们的,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。你们青年人,朝气蓬勃,正在兴旺时期,好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,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。

  后面还加上了一句:世界是属于你们的,中国的前途是属于你们的。

  这段话在《毛选》里是没有的。这段话后来登载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编辑的《毛主席语录》之中。再后来这段话被人谱了曲,不知道是不是李劫夫谱的曲。好几段语录歌都是他给谱的曲。当时电台里经常播放这首语录歌,我们听得次数多了,也都会唱了。今天,我还能够完整地唱下来。

  唱语录歌的时候,我们都才十几岁,说实话,八九点钟的太阳,和下午两三点钟的太阳,二者之间有什么不同,当时的我们也说不清楚。知道这两者之间肯定是有所不同,只是不知道这中间的不同究竟是什么,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所不同。到了今天这个年龄,可能多少有那么一点明白了。朝气蓬勃,是充满了活力的,是一直在跃动着的。说句不那么好听的话来说,就是不肯消停的。这就是青年人的特点,或者这也就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的特点。过了中午,下午两三点钟的太阳,依然会把人晒得汗流浃背,但毕竟要稳重得多,所以在朝气上也要比年轻人略输一筹。

  我们自认为年轻时最好的时光,都是在工厂里干活度过的。劳动是辛苦的,劳动强度也不小。但是内心里还是有一种对未来的幻想。至于这种幻想是什么,也说不清楚。从表面上看,我们在工厂干活,可能会一直干到退休。至于是不是这样延续我们的生活,实际上我们自己也不知道,甚至我们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去想这样的问题。把工作做好,遵守劳动纪律,或者再掌握一些与工作有关的技术或者手艺,也就很不错了。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。我们不会因为干活干得比较辛苦,或者身体比较劳累,就想着偷懒,或者耍滑。这事我们不仅干不出来,连这样想就觉得很耻辱。我们从内心里就看不起或者鄙夷那种偷奸耍滑的人。这是我们那一代人的价值观。

 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,由于在工厂的劳动,自己并没有太多的选择权,只是在做自己本分的事。至于将来是不是会改行,或者去做一些异想天开的别的事,确实没有想过。也许这就是本分人的本分。也许这也就是缺少想象力,或者缺少勇敢闯荡的精神。说是安分,或者本分,但也就是有点平庸。不过,在看到我们生产的产品,发往全国各个重大的水利电力枢纽工程的时候,心里好像有那么一点抚慰,也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自豪。只是还是感觉自己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,不足为道。

  1977年,国家宣布恢复高考招生之后,就有了想上大学的冲动。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上大学的事。即便当时也有工农兵上大学的情况,但由于厂里的领导对我们这一类比较滋毛的人们一直不待见,所以就没有奢望领导会让我们去当工农兵学员。现在高考恢复了,于是就想要拼命争取,考上了大学。但是在大学本科四年里,自己的脑袋里还是有点懵懵懂懂,不知道在大学里到底要学什么,将来要干什么。当时在大学里的课,好多我都不喜欢,觉得特别无趣。在大学时,只到图书馆看自己喜欢看的书。等到大学毕业又分回到原来的工厂,做着一些与在大学所学的专业基本无关的事情。自己觉得这样的工作实在没有意思,于是就想着要考研究生。

  研究生毕业的时候,年纪已过三十有七。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一点想做的而且也应该去做的事。

  等到过了四十岁,才发现自己还居然存留着某种朝气,还想着要拼命地奔向一个远处的目标。这个目标没有具体的形象,只是像是一盏在吸引着我一直向前走的灯光。要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得好一点,做得有点不太一般,有点与众不同。但也觉得自己的实力并没有那么强大,但也不是那种完全地甘愿泯然众人。反正感觉自己的头脑还比较冷静,但也不失具有某种跃动。感觉自己能做一点事,但所能做的事也不太可能特别地惊世骇俗。

  对我个人来说,好像好多事都赶上一个尾巴。上大学是赶了个尾巴,读研究生也像是赶了个尾巴,后来评职称似乎也是在赶了个尾巴。时代给我们的时间就是在青年时代的最后那个阶段,能赶上个尾巴,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。

  那些当年聆听毛主席讲话的留学生们,他们大多数肯定成为六七十年代中国工业化建设的骨干力量。那一代留学生们所做的贡献比我们这一代人要大得多。我非常敬重他们那一代人,我们也需要感激他们那一代人。今天中国工业化门类齐全,而且发展的水平达到如此的高度,发展的速度如此地迅速,都有着那一代人所建立的丰功伟绩。

  当年,毛主席在说到世界是你们的的时候,他的湖南口音把世界说成四盖。在场的留学生好多人听不懂,毛主席解释,世界就是英语中的world。但是那些留学生都在学俄语,不是都能懂得英语。于是在场的中国驻苏联大使刘晓说,就是俄语中的米勒。俄文应该是MИР。这个字既有世界的意思,也有和平的意思。这个字在当时苏联的政治标语中经常出现,中国留学生应该比较熟悉。只是我不懂俄语,不知道世界和平这两个字应该如何排列。

  当年那一代中国留学生之后的一代人,今天也都走进暮年。这个世界主要也是属于今天的年轻人了。只是我以为,我们这一代人并没有虚度年华,也是一种欣慰。世界总是要一代一代地交给下一代人的。能让下一代人承接一个还算不错的世界,而且让他们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干出一番大事业,就是他们的责任,也是他们的荣耀。

  尽管还是有人认为我们现在仍然存在着许多这样那样的问题,让人们感觉到我们这个国家还存在很多令人不满意的事情。但是,只要我们看到,在年轻的一代中,有那么一些人能够成为中国的脊梁,能够担负起国家栋梁的责任,那么中国就不需要担心其他的问题。那看起来人数不算众多的脊梁,能把大多数青年一代带起来,共同扛起他们肩负的重担,这就足以令人欣慰的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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